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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后入殮師:送往生者安靜遠行 三尺平臺,老者安詳的躺在那里,仿佛熟睡般。 老者的幾位親人站在一側,接過兩位年輕白衣入殮師手中擰干的毛巾,輕拭老者雙腳、扣好最后一顆衣扣、為老者穿上鞋子,滿面淚痕,繼而失聲痛哭…… 這是一位往生者在這個世界的最后一程和另一個全新的開始往生者,只是離開了這個世界,前往另一個世界。 入殮師們用最執著和敬畏的心、最唯美的肢體語言,傾注所有情感,為死亡描畫最柔和的生命線條這也是他們對一種已經斷層多代的中國傳統入殮文化的再繼承。 【生是一道門,是死了的人關于生的旅程;死是一道門,是活著的人關于死的旅行。 生死相依,輾轉輪回,沒有生死,只有旅程。冰冷的身體卻絲絲透露著這般歲月匆匆的跡象。 送別往生者最后一程的,是入殮師:輕柔執著的動作、嫻熟的技巧、全身心傾注的感情,為往生者留給人間最完美的終結。】 安靜地遠行 悶熱的嘉興,距離老殯儀館兩百米外,出租車司機一般都會早早停車,很少有司機愿意再往前多行一尺。 走過一條長長小道,空氣中混雜一種難以言喻的味道,加上遠遠便可看到的“殯儀館”三個字,讓人立刻意識到自己即將進入的地方,不禁略顯緊張。 隨著城市擴張,老殯儀館并不算高的煙囪早已不再使用,如今,這里只用于停放逝者。老殯儀館的最后面,一個大廳的裝修與其它廳完全不同廳門口,幾面錦旗掛在那里,廳內柔和的淡黃色燈光、靜心的音樂、讓人放松的墻紙、沙發、遮簾…… 6月12日下午,一位老者被送到這里。在這里,逝者都被稱之為往生者。 因為病逝前出現嚴重內出血,這位往生者腹腔內的積血不斷從口鼻流出,醫院用一塊毛巾緊緊塞在他的口中;往生者的眼睛沒有閉合,空洞的眼神和遺體散發的味道,讓人的脊梁背上猛然寒毛直豎。 進入這個廳堂前,一男一女兩位身著白袍、戴著口罩手套的年輕入殮師輕輕接過遺體車,輕聲耳語:現在開始為您入殮…… 入殮師們相信,往生者在八小時內依舊有聽覺和意識,只是無法表達。 柔和的音樂一直流淌在整個廳堂,往生者被輕移到入殮臺,兩位入殮師向往生者深深的鞠躬,家屬們待在一旁,安靜,悲傷,又好奇的打量著入殮師所有的動作與表情。 請家屬走到遮簾外后,他們為往生者脫去衣物,蓋上一塊整潔的毛巾,只露出頭與腳。待一切完成,才會拉開遮簾。整個過程中,往生者不會有絲毫露點。 “人們活著時,即便在很親密的人面前,也不愿自己的隱私暴露在別人眼前。” 清理,在整個入殮過程中,花費時間最長。家屬們則被叫來觀看整個過程。 入殮師肅穆的將沾有清水的小毛巾輕拭往生者全身:臉、頭發、指甲縫,邊擦拭,邊按摩。為往生者使用的用具和洗發水等物,則和往生者生前完全一樣。 清洗完臉后,面膜被敷上往生者的臉,以此保持往生者面部濕潤。 繼而是凈身,入殮師會像對待正常人一樣,為往生者用沐浴露擦抹、蓬頭沖洗,一點點擦洗,所有部位。人一旦停止呼吸,身體各部位機能迅速衰退,體液從各個氣孔流出,因此入殮師在為往生者凈身后,會迅速而又輕緩的為他們涂上精油、按摩每寸肌膚,舒緩關節,最后一次以最受尊重的形式,得到放松。 待凈身完畢,入殮師為往生者吹干頭發,甚至按照家屬要求做造型。最后,入殮師會一如既往用最執著最優雅的動作,冷靜準確的為往生者化妝,每個細節都不會被遺漏:打粉底、拍粉餅、抹口紅、擦腮紅、畫眉線……但一切都遵循自然本色。 隨著輕柔的按摩,這位往生者的眼口緩緩閉上,一切都儼然平日里,一位熟睡的老人。 寂靜的廳堂里,兩個小時,家屬們的悲傷被入殮師傾注了所有情感的執著和敬畏所感染,同樣敬畏著,也感悟和回憶著,一個生命帶給他們內心感情的渲染。 最后,入殮師會叫家屬一起參加末了的入殮儀式:請家屬為往生者扣上最后兩顆扣子、洗腳、穿上壽鞋,作最后的告別家屬最后的情感終被宣泄…… 入殮儀式結束,往生者被送往停放守靈的廳堂,入殮師離開前,家屬鞠躬感謝,入殮師亦以鞠躬回敬,一切無言,僅有對生命的敬畏。 90后入殮師 脫下白袍,是一張張稚氣的臉龐這些入殮師都是90后,是大陸第一批專業入殮師,女孩居多。 距離最早一篇報道嘉興天泉佳境禮體中心90后入殮師的報道已經過去快兩個月了,“4月底開始被不斷報道后,終于開始有人逐漸認可我們。” 6月開始,平均每2天就能為一位往生者入殮。之前,平均一周一例,更多的時間花費在跟兩位臺灣師傅學習入殮。 加入這個團隊還不到半個月的黑龍江女孩劉祎宸,她曾懷著看鬼片的心思,觀看了著名日本電影《入殮師》,“看到嘉興有了大陸第一批入殮師,我就來了。” 在這里的入殮師,都是因為敬畏生命的神秘感而來。 負責人黃鶴是一個吉林女孩,白天她都在嘉興市第一醫院向往生者家庭介紹入殮,晚上則和別的女孩一起,輪流在老殯儀館內過夜,等待為一些臨時需要入殮的往生者服務。 男孩們則在晚上輪流去醫院太平間,為在夜間逝去的往生者家屬做介紹。 實際上這些孩子本有更多的選擇,可當選擇成為入殮師的那一刻,他們的人生軌跡就已改變。 “現在只能給每人每月千余元最基本的生活費。”這對于劉祎宸和她的伙伴來說并不是問題,假使為了錢,他們大可不必來這里,“我是真心喜歡這份工作。” 往生者只是離開了這個世界,去往另一個世界延續生命入殮師們對此深信不疑,憑此,這些孩子們表現出來的不僅是一種面對死亡時的冷靜和坦然,更多的是敬畏與對人生的感悟,以及對這份工作的執著。 相較于其他90后入殮師,季爍紅還有著自己的經歷:相繼遭遇親人的逝去、自己與死神擦肩而過,讓她對生命有著與同齡人不一樣的感悟。報考長沙民政職業技術學院殯葬系的她,大一在杭州市殯儀館實習時,就因良好的表現,成為去年“7.23動車事故”后,為遇難者整容化妝的成員之一。 結束完為小伊伊父母的入殮,季爍紅寫下第一條微博:如果一切都可以重來,我能做的只有讓他們體面有尊嚴的離開這個世界,別的什麼都做不了。 季爍紅將自己為往生者進行的每一次入殮,稱之為“無應答的溝通”,大一時,她選擇跑去醫院看新生命的誕生,當自己就在生與死之中。 “很多人都說理解我們,覺得這份工作是做善事,但他們也都說自己不會嘗試。”劉祎宸笑說,很多人都覺得他們這些孩子心理有問題,但那只是旁人的誤解罷了,“這份寧靜與執著,還有在面對生命時的感情,是別的工作所無法給予的。” “我去買點涼拌菜和牛肉來,前幾天小石幫我值夜班了。”距離老殯儀館不遠的一處小區頂層,復式的房子是這些孩子們的住所。在這里,姑娘們的俏皮和小伙子們的活躍,對網絡的依賴和對新鮮事物的好奇,種種表現,都與普通的90后孩子,沒有區別。 只是每次在談論生命的意義時,他們仿佛比普通的孩子,有著更深刻的感悟言辭中充滿敬畏感,眼神中充滿執著。 傳承與成長 除了幾個入殮師還在這里,季爍紅和她的同學已經回到湖南長沙民政職業技術學院學習,月底,他們將全部回嘉興,繼續在這里為往生者入殮。 “現在很多人都覺得入殮文化源自日本,實際上這種文化源于中國。”季爍紅對中國傳統入殮有著更深刻的了解,“歷史上起始于夏商時期,后來才傳入日本。但在中國,到現在,有著四五代人的入殮文化斷層。” 在古代,這種喪葬禮儀不僅是限于達官貴族,還有著嚴格的儀式步驟。如今,為了適應現代社會的文化,無論是日本還是中國,對于入殮的方式上都有著自己的變革。“我們現在的入殮其實并未完全承載中國傳統的入殮文化,我們做的,只是古代傳統中的第二和第三個環節。” 季爍紅和她的伙伴們還在努力,她現在對于中國入殮文化的研究相對更深入,將這種文化的斷層能夠最大限度的彌補上,并且進一步傳承下去,是她最大的希望,“這是一種對生命的尊重,對中國傳統文化的延續。” 雖然沒有像季爍紅那樣對入殮文化有著深入的了解,但劉祎宸和入殮師曾亮亮以及其他一些入殮師,則更希望自己的這種入殮師之路,能夠被外界的人所了解和認知。 “有的家庭為往生者操辦極其奢華的葬禮,卻不會給予往生者最起碼的尊重,一切都流于表面形式,毫無對生命的尊重和敬畏。”劉祎宸他們都遇到過這種狀況,總會主動上前和家屬交流,希望免費為往生者入殮,但總是遭到拒絕。 與父母暫時的不理解相比,現代社會意識與傳統文化之間的碰撞與摩擦,才是這些入殮師們最難逾越的屏障。 在經歷過那么多生死離別,入殮師曾亮亮說,他們對身邊人和生命的珍惜,早已變成了一種迫切。“回家后,我要為父母做飯,等他們回來,為他們洗腳。”原本性格略有叛逆的劉祎宸說,這是她現在最希望做的。 “這份工作帶給每個人的成長都是迅速的。”劉祎宸說,一些入殮師在為往生者完成入殮后,自己也會痛哭,之后便是對生命、對親人和對時間的珍惜。 “我們承載的是生者與逝者的羈絆,是逝者給生者的回憶,是生者對逝者的救贖。”在22歲的季爍紅眼里,人生一世,最后總是建立起各種羈絆,生命的外在微不足道。“既然如此,生又何哀,死又何懼,不如開開心心送走往生者,叮嚀一句:"路上小心,總會再會"。” 入夜,一位往生者需要入殮,劉祎宸和同伴打車趕到老殯儀館外,這次,原本早會停車的司機,卻一路將他們送到了大門口,“我知道你們。”司機一句簡短的話,讓一路奔跑的劉祎宸和伙伴們,對生命的尊重更充滿了敬畏。(記者陳偉斌) 作者:陳偉斌(來源:山東商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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